目前分類:台灣插電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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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05按】這是中時人間副刊「台灣插電」專欄的最後一篇。原本以為寫完「驀然回首」那篇就可以結束了,自覺那是一個頗合適的句點。沒想到編輯來電曰還欠最後一篇,乃努力無中生有、寫出這麼一篇文字。

約翰藍儂說過這麼一段話︰「我又想當叛逆青年,又需要別人愛我 ,於是我變成了藝術家--不過就像他們常說的︰讚美永遠都不夠 ,小小的批評卻總能擊中你的要害⋯⋯。」他講的是創作這回事- -再怎麼才氣橫溢、我行我素,依舊無法假裝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我父親則是這麼說的︰「被自己在乎的人在乎,不容易啊。」建立 自信,用自己的方式肯定自己,不假外求,是多麼艱難。你或許可 以忘卻廉價的讚美和同儕的冷嘲,或許可以不計較一時的得失,但 有幾個人能無視敬仰長輩垂望的眼神,拋棄寂寞先知的光環,抵擋 青史留名的誘惑?

況且,所謂「不計毀譽」、「得失寸心知」、「雖千萬人吾往矣」 ,多半還是退無可退的時候,拿來壯膽的格言。有時候我們裝出謙 恭的表情,妄自菲薄、搶先示弱,不讓別人有傷害自己的機會;有 時候我們選擇虛無的姿態,假裝不在乎,用冷漠和輕蔑去掩飾心底 的恐慌,但那些終究都是逃避。焦慮是難以治癒的痼疾,一旦上身 ,惟得道之人方能解脫。

這裡的關鍵字是什麼呢?大概是藍儂口中的「愛」吧。然而真正的 「愛」是極其難得的--崇拜、欽羨、同情、妒忌,這些都不是愛 ,然而它們往往偽裝成愛的模樣。當你站上舞台,它們便排山倒海 而來,適足以餵養體內那匹不知饜飽的惡獸。

我素景仰的詩人對我說︰「我是需要讚美的⋯⋯但是我必須忘掉我 的讀者才能創作。假如我想起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張臉孔,我就會不 由自主地為那張臉而寫⋯⋯。」作品不可能捨棄群眾而獨立存在, 然而群眾之中必然隱藏著那張不祥的臉孔--是的,那是每個站上 舞台的演員都必須面對的誘惑。那是最毒的毒藥,是絕難破解的咒 詛,也是望不見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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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05按】這是中時人間副刊「台灣插電」的倒數第二篇,原本以為這是專欄關門作,故以這一篇作結,自認還算合適,未料編輯來電說還欠最後一篇要補,只好在次週又寫了一篇「在乎不在乎」,算是本篇的延續。

十七歲那年,倏然發現懵懂的童年已經被拋在背後,乃覺得自己開 了竅。那年我加入校刊社,足足請了八百堂公假,在那間破敗的社 辦學會做完稿、罵髒話、吸菸,以及用抽象的語彙論辯一些既搞不 懂又不能不為之血脈賁張的主題--詩、革命與反叛、時代精神、 還有生命的意義。我們剛剛開始長毛和冒青春痘,每具身體裡都壓 著一座活火山。有人在十七歲那年和三十歲女子同居終至放棄了大 學聯考(彼時三十歲聽起來多麼世故遙遠不可置信),有人默默結 束了自己的性命(彼時我們沒有人知道什麼是憂鬱症),有人為了 追尋什麼而離家出走(他的父母由教官陪著到學校徒勞地翻看他的 抽屜尋找線索。十幾年後我們偶遇,他已經在大企業裡落腳,完全 是成功人士的模樣了)。

那時我們把寫作看得多麼重要。我們虔敬熱情寫詩寫散文寫小說還 寫高中課程改良芻議,翻看崇拜的前人作品時不忘計算他們的歲數 然後緊一口氣算算自己還有多少時間。那時我們都相信自己會這樣 繼續寫下去寫下去,愈寫愈逼近生命的核心,終於能替時代的靈魂 造像,替這塊島嶼創造值得背誦的篇章。我們信仰文字,使用「寫 作」這個動詞毫不臉紅,不像如今即使還在寫也只敢忸怩自稱「寫 手」或「文字工作者」而萬萬不願僭稱「作家」。

後來,就像你所料到的那樣,每個人的生命都陸續冒出更應該優先 處理的題目︰勞保單,固定或不固定的伴侶,有價證券,房屋貸款 ,代議政治,亞美利加。曾經相信的那種永遠不能遺忘的深刻情感 ,終究還是被遺忘了。時移事往,當我的文字終於刊載在十七歲那 年只敢遙遙仰望的版面上,世界和我都已經改變。或許最悲傷的部 份是在夢想成真那一刻你纔發現自己對它早就不在意,並且發現它 的實相其實跟生命中諸多猥瑣細節毫無分別。而在此之後,你再也 無夢可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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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朋友問我︰「你都不出去玩的嗎?」我回道︰「什麼叫『出去玩』?」朋友頓時語塞,怔然瞪大了眼睛說︰「就是⋯出去⋯玩哪!」我想了想,上星期六去公館剪頭髮順便到Hang
Ten買折扣棉衫,晚餐在東南亞戲院旁邊喫了甜不辣,這樣算不算「出去玩」?朋友只給了我一個白眼。



位我素不熟的可敬長輩,每次見到我,總會喟嘆台北之無聊之不好玩,並且順帶提起他當年負笈美利堅所見種種上國風情。直到現在我都還是不懂為什麼這位長輩一
見到我就立即想起台北之不好玩,難道我的模樣濃縮著城市的無趣,還是我天生長得像是該「促進城市『好玩度』」的那款人種?



實上我極不愛出門,每逢放假經常窩在家裡死睡。悠然醒轉,天色昏暗,往往不知是黎明抑或薄暮,伸手抓鐘一看,乃覺該喫飯了,這纔翻身下床。喫飯前從架上抽
一本書,右手持箸左手翻頁,同時注意不讓油湯骨屑濺到書上。喫飽便攤在椅子上看電視,一路怔怔看到諸節目都循環重播了一輪,纔爬回床上繼續睡--如此度
假,「城市好玩度」與我何干?


當然並不是就此閉門絕戶了。偶爾
還是會跑去pub看表演,但那真的就跟去國家劇院的意思一樣,完全不是「混pub」那麼回事--「混pub」需要體力和興致,兩者我都不再擁有。首先菸味
就已經無法忍受,其次在外面只要超過一定的時間沒回家就會累--倒不是睏,累比睏還更狼狽些。瞇著被菸霧薰得刺痛的眼睛,看到比自己年輕一整個世代的男女
穿著理直氣壯的衣飾、用理直氣壯的姿態調笑飲酒吸菸,心裡不再是十幾歲時的悵惘豔羨,而是看畫看電視一樣的感覺了。然後乃驚覺天啊,這不是中年人的狀態
嗎。


不過偶爾有這麼一點點裝模作樣的焦慮,表示畢竟還不真到那個歲數,現在姑且只能算是不上不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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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來不是自律嚴謹的人,卻對尺有莫名的依戀。


時候,鉛筆盒裡總會有一支15公分米達尺,文具店賣五塊,塑膠質料很差,用指甲一剝就可以拆成上下兩層,刻度當然也不甚準。我們常常拿這種尺切橡皮擦玩,
而它最後的下場不是在美勞課被刀片劃壞,就是被拿來當成劍俠的武器劈來砍去,終於砍斷為止‐‐有的米達尺會附上墨藍色的塑膠套,那當然就是現成的劍鞘了。



經常在放學的路上彎進一間小文具店,細細研究各種尺。除了米達尺和三角板,世界上還有更多更多令人垂涎的尺。例如有些製圖尺,一大片尺面上挖出了大大小小
的圓圈,有的還挖著各種奇怪形狀的孔洞,不禁讓我聯想到烤動物雞蛋糕的模子。有一種專門畫平行線的尺,鑲著一筒滾輪,像極了壓路機。還有一把尺竟然是軟
的,可以拗成歪來扭去的蛇形,我一直沒搞懂它是幹嘛用的。


那些
奇形怪狀的製圖用尺都不便宜,然而我還是積攢了好一陣子的零用錢,買了一把「雲狀尺」。那把尺全由曲線構成,美得像漢墓殉葬的玉器。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
用它,只能珍而重之地藏在鉛筆盒的夾層,偶爾拿出來愛現給其他小朋友看。不過沒有人對這種東西感興趣,那把美麗的尺,就一直寂寞著了。



大之後學編刊物,在輸出中心的編輯室裡遇見了許多血統高貴的好尺,目為之眩。心癢之餘,終於到和平東路的美術社請回兩把好尺,一大一小。塑膠質地堅硬剔
透,尺緣鑲著金屬條,再也不怕割壞。尺面密密麻麻打著四方格和量角線,豎著斜著用都方便,極是趁手。偶爾抄起這兩把尺,埋頭切切劃劃,想起劍聖宮本武藏的
「二刀流」,不也是一長一短兩把刀嗎,遂油然生出俠客的豪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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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好的影印機,總令我心喜悅。


幾年前在高中編校刊,那時候影印機遠不如現在普及。我總是把原稿裝進大信封、塞進書包,騎十分鐘腳踏車,到全錄專門店去印。記憶中,那是一座安靜巨大的高
科技中心,各色機器矗立在落地玻璃窗斜射進來的陽光之中,無一不龐大、無一不神祕。你把原稿交給店員,一切由他操作,你等待機器吐出來的結果,就像把自己
的胸部X光底片交給大夫去沖洗。好的影印機墨色濃黑、碳粉均勻、細節清晰──那些機器總是不會讓我們失望,印出來的圖片都很健康。



了大學,興趣不改,還是在編刊物。校園附近有許多承印學生刊物的印刷公司,但只有一家叫「大量」的公司提供編輯室,擺著最先進的影印機、以及彼時仍極價昂
的麥金塔電腦,讓學生自己玩。「大量」那部數位影印機是老闆的鎮店之寶,畫質極好,還能印出反白、過網、拉長壓扁、左右反向等效果,簡直是編輯的夢中情
人。我極愛那台影印機,經常跟它徹夜廝混,幻想以後要是有錢,也要買一部放在家裡玩,那心情大概跟某些男生幻想買頂級跑車差不多。


不過,許多學生總是粗手粗腳玩壞昂貴的機器,還有人把整台電腦趁夜偷搬回家,害老闆損失慘重。幾年之後「大量」宣佈歇業,據云多少也與此有關。聽到「大量」歇業的消息,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那部影印機不知流落何方?

好幾位大學時代的朋友都在「大量」打過工,編輯室裡社團同學來來去去,學長學妹一起熬夜貼完稿,在影印機和麥金塔電腦之間,不免醞釀出種種愛情傳說。不過,那都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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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退十年,視窗系統還沒有普及之前,「細明體」、「標楷體」之類的名詞算是相當偏門的,大概只有編輯和印刷師傅知道它們是什麼玩意。誰能想像得到,如今每個人的硬碟裡都灌滿了十幾種字體,高中生交個報告都可以把版面弄得花里胡哨,好從老師那兒多騙點分數。

其實,字體跟版型一樣,都以「透明」為佳,只有最偷懶的美編才會隨便撒一把「卡漫體」、「少女字」、「海報豆豆體」,然後自認「有設計」‐‐當然,超市折價券和便當店傳單另當別論。


以,單單「明黑楷」三種基本字體,就足夠支應絕大多數平面設計的需求了。明體是「透明度」最高的字體,怎麼用大概都不會錯,任憑你拉長打扁推斜,馴良得
很。比較起來,黑體的脾氣大些,有點故做嚴肅貌,一副「事情大條了」的表情。黑體瘦下去就是線體,香港的時尚刊物很喜歡這種字體,大把大把地用,所以每次
見到線體都覺得它在講廣東話。楷體是貌似溫吞實則不甚合群的傢伙,只跟明體合得來。不過放大來當標題或者作封面,別有一番氣魄,彷彿中學教員忽然升任教育
部長。


明黑楷之外,還有個圓體,磨掉了黑體的稜角,又比明體醒
目,報紙標題常用。不過我一直覺得圓體缺乏靈氣,肥肥笨笨的,很沒人緣的樣子。仿宋也是可以偶爾一用的‐‐我不頂喜歡電腦的仿宋體,嫌它膩滑。這種性格鮮
明的字體,只宜獨立作標題或頁眉頁尾小字,用多了難免貶值。仿宋還是鉛字印刷的最好看,古時候的「聚珍仿宋」姑且不提,單看以前洪範叢書的篇名頁,刀法剔
透的長仿宋靜靜臥在紙頁中央,漂亮極了,連字模拼版的邊框印痕都很有氣質。那種「手工感」,如今是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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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照理說該要一直都在那兒的,卻一夕之間通通消失了,從此只能往老照片和老電影
的背景裡找尋。例如鐵條噴上白漆彎成U字形、交叉織成的安全島圍籬,例如話筒長得像啞鈴的芥末綠撥盤式電話,例如紙蓋封口覆以玻璃紙、鑲著一圈拉繩的牛奶
瓶,例如手工彩繪、一片片拼起來的電影看板。


偶爾看第四台重播
二三十年前的三廳式瓊瑤電影,咖啡廳桌上必然有一只雕紋瘦腰的白色小花瓶,插一朵紅玫瑰,「不正經男配角」與「嚴厲的中年企業家父親」皆須戴漸層顏色的橢
圓形墨鏡。鏡頭帶到外景,空曠的大馬路上人車稀少,計程車尚有紅白藍黑各色塗裝,一律長得像火柴盒,慢吞吞地開過來掠過去,那比秦祥林的大翻領襯衫和林鳳
嬌的兩抹腮紅更能使人發思古之幽情。


然而身在其中的人不會知道這些,懷舊和鄉愁云云,是必須拉開一段距離才會出現的。距離一旦拉開,愈是平凡猥瑣的生活細節,愈蘊含著豐沛飽滿的集體記憶。有些現在視而不見、甚至惹人嫌惡的東西,過幾年回頭看來,也都成了「時代氣味」的載體。

比方包盛生鮮的「紫灰相間寬條紋的塑膠袋」‐‐更常見的是紅白相間的版本,這個小說家朱天文筆下「醜中之醜,惡中之惡」的物事,也算台灣特產,走遍世界,皆不見塑膠袋有此形制‐‐或許等它真的絕跡了,就會變成世紀初的懷舊紀念品亦未可知,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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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v 12 Tue 2002 08:46
  • 眉批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太敢在書上畫線寫字了。即使遇到極 喜歡的段落,也就是默默記住,並不在那上面圈圈點點。

以前並不是這樣的。小時候翻看爸爸的書,密密麻麻畫著線(有直 線也有彎彎線),頁緣行間爬滿了蠅頭小字,乃覺得若不如此,就 不算真的把書看進去了。於是也拿著筆,在自己的小人書上畫來畫 去。等到稍微長大一點,為了揣摩心目中「讀書人」的架式,不免 繼續在書頁上正經八百地寫字畫線,並且自我感覺良好。這種行為 ,有點兒像帶兵打仗,非要在雪白的紙頁留下一槓槓、一行行,纔 算是佔領了這片領地。另一方面,也跟農場主人在豬牛身上打烙鐵 的心態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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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05按】2002年中時人間副刊專欄稿。據說文章見報後,當年編《大新》的學姊學長,如今星散各方,看到這篇,頗高興地透過網路轉寄傳閱了一陣。說起來也是我的榮幸。他們當年的作品,真的是我很重要的編輯啟蒙,必須說聲謝謝。


腦排版在八○年代末迅速普及,編輯工具從印刷廠下放到辦公室和書房,技術門檻大大降低,固然節省了不少後製成本,卻也使得新一代的編輯不再有機會接觸到
「老師傅」的手藝。換而言之,那個一路延續下來、慢慢演化前進的「時代氣味」,被半路殺出來的電腦排版給打斷了。有能力操作電腦系統的孩子們,硬碟裡塞滿
了幾十種字形,滑鼠按一按就能做出印刷師傅想都想不到的視覺效果,誰還要學那套從鉛字印刷和手工貼稿的時代沿用下來的老規矩呢?



多年前在大學社團編刊物,那時正好是鉛字印刷過渡到電腦排版的中間階段。兩三屆之前的大學生在編報的時候,都還是必須先學習「落版」的基本工夫,懂得把一
篇篇文章互相嵌合在版面上不留空隙。一旦掌握了視覺上的穩重和平衡,再配合元氣淋漓的學運口號,就有了望之儼然的派頭。我一直覺得1987到1988年的
台大《大學新聞》,內容嚴整、版面氣勢磅礡,是校園刊物裡難以超越的高標準。



了我們這一屆,電腦排版大興,學生已經可以自己組版,不需要算好每行字數交給打字小姐發排。於是校園刊物生態為之一變︰出報紙變得極其容易,滿坑滿谷的新
刊物迅速在各個角落蔓生出來。做編輯的幾乎都沒有經驗,也壓根兒沒想過排個版需要什麼專業技術,於是各自發揮想像力,字體、花邊能用就用,圖片亂擺一氣,
把個報紙玩成了小朋友的勞作課。這種「無厘頭的醜」,變成了那幾年校園刊物的「時代氣味」,多少反映出解嚴初期那種手足無措卻又躍躍欲試的興頭。換個角度
看,也算元氣淋漓、理直氣壯。


剛開始編報的時候,翻看過期的
《大學新聞》和《台大青年》,十分神往,於是立志要當上「全校第一美編」。然而沒多久就發現,這樣的目標已經完全找不到著力點了‐‐並沒有誰覺得這是一件
要緊事,於是也就沒有了比較的對象。一些從「手工業時代」留下來的,對編輯手藝起碼的在乎、對美感的共同認知,都在隨心所欲的「自由式」編輯大軍壓境之
下,蕩然無存。從那之後,「手工業時代」的美德便乏人問津,大家漸漸習慣於暴發戶式的「眩」和「跳」了。


不過,天天吃自助火鍋,遲早會消化不良,總有人會回過頭去學習怎麼好好煮出一鍋白米飯吧。對此,我還是抱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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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二十世紀前半的老畫冊,彩色圖版往往另外印在一方銅版紙上,浮貼到內頁空白處,可見其珍
罕。時至今日,銅版紙仍然是貴重的紙,價格和份量都比模造、道林高出一截。作編輯的想到「精印」,往往「除卻銅版不是紙」,日積月累,成為慣例。出版界的
「大書」,得講究排場的,幾乎都是銅版紙,良有以也。


紙要是用得太薄,會透油墨;用得太厚,書就重得墜手了。銅版紙密度高,小小一本就沈得不得了。老外稱大本精印的銅版紙畫冊叫「咖啡桌書」,確實有理,換到此地或可稱之為「茶几書」。銅版紙印的精裝書,好幾斤重,只宜擺在茶几上展讀,要是豎在肚皮上躺著看,怕要壓出腸胃炎。


版紙印的旅遊指南最要人命,以前出國玩,隨身帶著英國DK出版社的導遊書,小小一冊,卻比照相機還重。很想別帶了,偏偏DK導遊書的街道圖獨冠全球,不能
不用,只好把書末的地圖連著書背切下來。後來索性把整本書按章節裁成小本,配合行程挑著帶,好好的書被切得七零八碎,實在糟蹋。



圖片不一定非要用銅版紙,會反光的特銅尤其討人厭,容易沾指紋,常常還有股怪味道。其實,只要油墨調得好,便宜的模造紙一樣可以把圖片印得很漂亮。若是用
帶點兒象牙、米黃顏色的紙印彩圖,印得好的時候,手指摸上去,油墨凸起一層,色彩銳利鮮豔,卻絕不刺眼。近幾年日本人喜歡這麼印,此間編輯有樣學樣,印出
來的圖卻糊糊爛爛,於是怪罪台灣印刷技術不良、土產紙張質地不佳,都是冤枉。台灣的印刷技術絕對可以印出不輸給日本甚至義大利的好東西,而且不一定要到名
牌大廠,問題是很少有人拿那樣的高標準去要求印刷師傅,於是能省則省,墨上得薄,圖就糊掉了。真要印得好,編輯還是不能怕髒怕吵,得到印刷廠去走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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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該長什麼樣子」這件事情上,我自承是保守派。原本我堅信在現代中文出版品裡,談到文字書,早些年鉛字印就的「洪範文學叢書」的版型是不可能超越的。然而最近看到《現代散文選續編》 ,版型謙沖從容、清澈見底,不禁歎服--到了電腦排版的時代,還是只有洪範能超越洪範。這是我心目中真正「透明」的版型,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非積多年功力不能致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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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聽人說現在學生國文程度爛到谷底又不讀書啦,新兵比我們那時候涼得多簡直嬌生慣養啦,剛出社會的年輕人都吃不得苦不像以前那樣謙虛啦,玩音樂的都不練基本功只知道買名牌樂器搞排場啦⋯⋯對這類沒完沒了的抱怨,我漸漸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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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ct 02 Wed 2002 08:52
  • 香菸

【按】2002年給人間副刊專欄的第一篇。登出時被編輯分了段。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喜歡香菸的形象,卻無法忍受它的氣味,尤其當它是從別人的鼻孔裡噴洩出來的時候。尤其討厭的是離開菸霧充溢的密室之後衣褲髮間乃至背包配件必然沾染上的那
股餘味,那是把菸的優雅與透明徹底剝除之後餘下最不堪最等而下之的渣滓之味,一股令人對文明感到沮喪的氣味。即使把衣褲通通扔進洗衣機並努力搓澡洗頭你仍
會在拉開背包拉鍊的時候猝不及防被裡面窩養的冰冷穢氣當面就是一掌。講到這裡或許有人會皺眉說,做你的朋友真可憐都不能吸菸現在吸菸的人已經很可憐到處被
驅趕簡直像誰說的像喪家之犬了。你誤會了。在眾人都吸菸的場所我往往也無所謂,有時候且特意穿一領不甚心愛的衣衫準備讓牠沾染上那等而下之的氣味而不使我
心疼。我從不抗議同桌的菸客,當我無法繼續忍受的時候就搶過他們的菸和打火機自顧自吸將起來就像那句老話說的,不能打敗他們那就加入他們吧。不過這樣做的
後果便是隨著近日輪流與各色嗜菸者同桌我吸的菸也愈來愈多。順便洋菸土菸烈菸淡菸都吸過了,彷彿公賣局的試吸員。唉寫到這裡恍若又嗅到了那股令人憂悒的氣
味。何以這樣輕盈美麗的物件卻有這樣不堪的餘味呢,簡直跟一場過度的性愛沒有兩樣。天底下沒有物事是完美的,香菸與性,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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